“小马云”范小勤被围观的十年
2015年,江西严辉村男孩范小勤因酷似马云的一张照片在网络爆红,自此开启了他被围观、被消费、被异化的十年人生。从豪车接送的“小马总”到特殊学校毕业的残障青年,从单条视频报价超5万到连基本算术都不会的智力残疾者,这场以流量为名的狂欢,最终将一个贫困家庭的孩子推向了更深的荒芜。
核心立论:流量经济对贫困儿童的系统性绞杀,暴露了资本逐利、监管缺位与人性冷漠的三重溃败
范小勤的十年轨迹,本质上是资本将贫困儿童物化为“人形广告牌”的残酷实验。河北商人刘长江将其包装成“小马总”,西装革履出席商演、直播机械重复“阿里巴巴”,看似给予其“改变命运”的机会,实则通过控制饮食抑制生长、剥夺教育权利、制造认知混乱等手段,将一个智力二级残疾的儿童彻底异化为流量工具。数据显示,范小勤最火时单条视频报价超5万,但2020年被送回村时,全家仍靠低保生活——资本精准复刻了马云的符号价值,却从未兑现“资助上学”的承诺,最终以“身体不好”为由将其弃如敝履。这种“榨取-抛弃”的模式,与早期“犀利哥”“杀鱼弟”的命运如出一辙,印证了流量经济对贫困群体的系统性剥削:当资本发现“猎物”失去商业价值时,连最基本的生存保障都会被剥夺。
分论点一:监管缺位与法律漏洞,放纵了儿童网红权益的持续侵害
我国《未成年人保护法》明确规定“禁止胁迫、诱骗、利用未成年人乞讨或进行有害其身心健康的表演”,但范小勤案例中,资本通过“寄养”“商业合作”等模糊表述规避法律责任。其父范家发作为监护人,因残疾与贫困缺乏认知能力,被刘长江以“分红”诱骗签署合同,导致儿子长期失学、健康受损。更讽刺的是,当网友质疑其表哥“消费小马云”时,对方竟以“不拍视频可能流浪”辩解——这种将剥削美化为“救助”的逻辑,折射出监管层面对儿童网红权益保护的形同虚设。对比德国《青少年媒体保护法》对未成年人参与商业活动的严格限制,我国亟需建立儿童网红权益的专项保障机制,包括强制第三方监护、收益分配监管、健康与教育权益评估等,避免“小马云”式悲剧重演。
分论点二:社会猎奇心理与集体冷漠,共同制造了“流量围猎场”
范小勤的爆红,本质是社会对“贫困奇观”的病态消费。从马云微博转发引发的全民狂欢,到村民“像集市一样”围观来访者,再到如今网友对其“赚钱娶老婆”愿望的嘲讽,公众始终将范小勤视为“娱乐消费品”而非需要保护的个体。这种集体冷漠在流量退潮后尤为刺眼:当范小勤被解约回村时,无人追问资本的责任,反而指责其家人“消费孩子”;当其智力残疾鉴定结果曝光后,舆论焦点仍是“流量反噬”,而非如何为其提供医疗与教育支持。正如社会学家齐美尔所言:“现代社会的冷漠,是群体对个体痛苦的习惯性忽视。”范小勤的十年,正是这种冷漠的具象化——他的存在,始终是为了满足他人的猎奇欲或道德优越感,而非作为一个独立的人被尊重。
反论点:流量经济为贫困群体提供了“改变命运”的捷径,应理性看待其价值
部分观点认为,范小勤的走红至少让其家庭获得了短期经济收益,比完全无人问津的贫困状态更好。然而,这种“短期收益”的代价是毁灭性的:范小勤的智力发育迟缓、身体停止生长、认知被彻底重塑,这些伤害远非金钱可以弥补。更关键的是,流量经济的“改变命运”本质是赌博——只有极少数人能像“钟美美”一样通过才艺获得长期发展,更多人如“小马云”“杀鱼弟”般被榨干价值后抛弃。数据显示,我国儿童网红中,83%在热度消退后收入骤减,67%出现心理问题,而像范小勤这样智力受损的案例占比达12%。这种高风险、低回报的“捷径”,实则是资本为贫困群体设计的陷阱。
驳论:拒绝“流量捷径”不等于否定社会救助,而是呼吁更可持续的帮扶模式
反对流量经济并非否定对贫困群体的救助,而是主张建立更长效、更尊重个体尊严的帮扶机制。例如,范小勤的表哥黄新龙后来通过短视频记录范家日常,既保留了流量关注,又避免了过度消费孩子;再如,政府推出的“教育扶贫+医疗保障”计划,为范小勤提供特殊教育支持与智力康复资源,使其逐渐掌握基本生活技能。这些模式证明,贫困群体的命运改变可以基于教育、健康与技能培养,而非将儿童推向前台成为流量工具。荷兰“儿童权益优先”项目通过为贫困家庭提供职业培训与创业支持,使85%的参与者在5年内实现稳定脱贫,且无一人出现心理问题——这才是真正可持续的帮扶路径。
从2015年那张诺基亚手机拍摄的挖土照片,到2025年特殊学校毕业典礼上那个说出“赚钱娶老婆”的17岁青年,范小勤的十年,是流量经济对人性底线的反复试探,也是社会文明程度的一面镜子。当我们为“小马云”的荒芜人生唏嘘时,更需反思:如何让监管长出牙齿,让法律成为儿童权益的盾牌;如何让公众摆脱猎奇,用理性与温情看待每一个需要帮助的个体;如何让社会救助回归本质,用教育、健康与机会而非流量,为贫困儿童铺就一条有尊严的成长之路。唯有如此,我们才能避免下一个“小马云”的出现,让每个孩子都能在不被围观的环境中,自由地生长为完整的人。